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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分享丨她来自马里乌波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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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娜塔莎·沃丁

《她来自马里乌波尔》

作者生于年,二战结束之际。她是OST的后代,所以身份问题一直困扰着她。OST是二战后期纳粹帝国征用的东方强制劳工,这是一个被历史遮蔽的群体,他们大都藉藉无名,生于苦难,归于沉寂。

人对于自己的生命之源有着天然的好奇,作者的母亲名叫叶芙根尼娅·伊瓦申科,封面突出体现了她的生卒年份:—。她生命短暂,却经历了欧洲百年来的重大历史。作为一个普通人,纵然接受了不错的教育,也不大可能留下关于自己个人历史的记述,久而久之,他们都会成为历史上不存在的人,或者是作为无名氏的存在。

在这三十多年里,叶芙根尼娅经历了俄国革命、乌克兰大饥荒、二战以及二战之后的艰难岁月。一生颠沛,生无可恋,最终以决绝的方式逃离了这个世界。

母亲辞世时,作者尚年幼。多年后,作者踏上寻亲之路。在网络时代,终于有一天捻开了线头,亲友们一个个浮出来。她联系上了远在西伯利亚的表哥,得到了大姨莉迪娅的回忆录,家族的历史逐渐复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欧洲地图是一个频繁修改的出版物,边界线的无数次划分中,人的身份也随之变换,不由自己主宰。比如,在二战结束的审判中,有一起发生在法国的大屠杀事件,凶手是德国兵,来自阿尔萨斯-洛林地区——就是课本里《最后一课》说的那个地方,战后重新变成法国领土,出于政治考量就豁免了。

对于乌克兰也是如此。在更远的历史里,他们曾是波兰的一部分。在波兰被碎尸后,乌克兰成为沙俄的一部分。一战后大波兰复兴,卷走了乌克兰一部分领土。二战开打,乌克兰几乎又是德国的合作者。到战争后期,德国人手短缺的时候,征用占领地的民众作为劳工则是理所当然的手段,而犹太人是绝对不被允许在德国本土工作的,于是乌克兰人自然是一个正常的选择。在战局已定的情况下,与德国合作过的乌克兰人大约也会恐惧于日后的清洗。强制劳工算是有点半自愿的状态,当然这个自愿其实是在最差的两个选项中二选一。

在德国的强制劳动是被奴役的生活,日后的赔偿由于证据被销毁而有名无实,即使战争结束,他们也依旧处于在集中营的生活状态,而这些所谓的“苏联人”则作为战胜国一方被仇视,德国在东线的战俘大都没能活着回家。

这是一本沉重的书,作者非常节制,只用了20万字,却勾勒了一个家族的百年轮廓,在宏大的历史背景下,每个人贱如蝼蚁。

历史的书写总免不了删节。作者本人完全想不到母亲的家乡马里乌波尔并不是冰天雪地的苏联印象,而且本地居然还会有职业足球队。

在历史的叙述中,叶芙根尼娅微不足道,“可以”不存在,她的家族、她的城市都“可以”被忽略,她36年的人生,在同时代的人们来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她还算幸运的,她活过了战争,还有女儿帮她复原了人生的轨迹,然而这样就可以知足了吗?

对于普通人,人生原本只需要普普通通,然而一些大人物的宏图伟业,不经意间就把无数普通人当作了代价,而那些代价是没有机会出声的。

叶芙根尼娅,她来自马里乌波尔,一辈子都活在恐惧中,我们记住她,不要让她的历史重演,换个包装也不行。另:作者的大姨被译作莉迪娅,或许俄语直译是利季娅。因为这个名字,想起另一本书,俄罗斯作家利季娅(当然不是同一人)的《捍卫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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