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士兵们兵戎相见，白天却在同一家面包

乌克兰的黑夜被炮火照亮，被波及的平民在尘雾中呼喊，缇娜就这墙壁着外面的枪声，没有停下手中揉练的面团，她必须赶在战斗结束之前做出20盘乌克兰大列巴。

第二天清晨，马里林卡的城市上空升起了独立军的旗帜来宣布昨夜的赢家。

早已精疲力尽的独立军望着升起的旗帜松了一口气，摘掉头盔在缇娜的面包房前排起了长队，失败的政府军从废墟的阴影中爬出来沉默的站在队尾。

这家社交面包店每周生产约个面包，在马里卡林除了军队的夜间集合，你只有在这家面包房出炉新糕点时才会看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

这里能生产的食品简单而便宜，所有的原材料都提供自缇娜住在乌克兰首都的表哥，在战火停息的周末他开着面包车送出面粉等原材料。

因为没有专业的供应商，缇娜能做的只有甜饼干、披萨、大列巴和一种涂了罂粟籽酱的小面包。

尽管可供选择的种类不多，但这里仍然是马里卡林市内为数不多的人口聚集地。

因为要同时服务政府军与独立军，服务员Yelena至少看过个藏在大兵头盔下面的照片，除了姑娘和小孩偶尔还能看见阳光下露着牙齿微笑的汉子。

“战争结束了我们就搬到俄罗斯”，一位独立军士兵偷偷告诉Yelena，“我的沙鲁告诉我，乌克兰永远飘着一股女人家的腌肉味，俄罗斯才是真男人们的故乡。”

这里是乌克兰第一个在前线营业的店铺，也是政治、宣传和暴力冲突的避风港，每个来这里的人都默契的箴言战争。

Yelena会总在店内的角落里看见几个看起来衣着朴素的平民盯着前来购买面包的士兵，点一杯咖啡一坐就是一上午。

直到晚上面包店打烊的时候，其中一个人从夜色中露出半个头递给Yelena一张纸条，又随即消失回黑夜之中。

“明晚要对附近进行突袭，告诉对面的哥们别来了。”

许多路边的房子窗户都有修补的痕迹，位于马卡里林城市中心六英里的这里永远是战争的一线，住着的都是那些无法或者不愿意离开的当地人。

在年，最大的超市metro就已经被抢劫一空，当胜利者挥霍空了所有的库存，在废墟中的人们意识到狂欢之后还需要继续生活。

作为交战双方所信赖的中立者，缇娜的面包房成了物品交易置换所。

每到周六日，需要物资的人把自己的好货运送到面包店后面废弃的DobraVest福音教堂。

宛如刚开市的簋街，爱美的姑娘放出自己的珍藏的印花裙，拾荒者摆一些在废墟中捡来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只有投机贩子摆好在战争开始前就屯好的rio牌大豆罐头。

除了周六日，平日的DobraVest福音教堂由缇娜手下的大厨斯托洛卡来主持礼拜，他曾是东正教Dobra教堂的牧师。

“我不是一个基督教徒”，礼拜结束后的斯托洛卡把玩着手里的圣经，“但每个来这的人都要寻找上帝，他们不关心我是什么教的牧师，也没人关心我在讲什么，所有人都只专注于告解自己的罪行。”

原本属于苏联的克里米亚在苏联解体后，被划分给了乌克兰，在这个俄罗斯人占比超过3分之2的地区爆发了独立战争。

属于克里米亚的马里卡林正好处在与俄罗斯交界的边缘，但马里卡林的人们并不关心谁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在他们看来自己既是俄罗斯人也是乌克兰人。

早些时候，乌克兰士兵和国际人道主义援助工作者在面包店里喝着廉价的速溶咖啡，每一个来这里的外地记着都问，这里是不是国际救援站。

长时间的非盈利状态，除了工资，还有房租和税款，这让缇娜的面包店已经不得不从最初的13人削减了职位。

缇娜提起5个类似的店铺忧愁的抽了一口烟，“很难想象有人想要投资那些没有稳定收入的城镇，这些地方经常遭到炮击，而且还处于戒严状态，我不知道我们能坚持多久。”

这间面包店已经被摧毁了七次，所幸每一次都有人提前通报。

在整个乌克兰和俄罗斯，有一个流传多年的东正教传统，每年春天祭祀的家属都要在阵亡纪念日为亲人上放上面包和饼干。

面包店不远的地方升腾起尚未燃尽的黑烟，缇娜将发酵好的面团塞进烤箱。

“有人愿意把甜蜜放在记忆里，而我用面包来纪念他们。”

简杉

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