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

异国罹殇


我在非洲当翻译(27)

[赵亚民,陕西渭南人,年7月15日生于陕西省子长县,现住陕西富平。父母亲曾经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 ,他跟着父母转战祖国大江南北。年毕业于西安外国语学院法语专业,曾就职于化工部北京橡胶工业研究设计院,被化工部评为高级法语翻译。年~年受聘于国家建材局、中水公司、中土公司、中建公司、中国原子能对外公司,前往在非洲阿尔及利亚、卢旺达、马里、吉布提等国和欧洲的法国、比利时、卢森堡、瑞士等国工作,并游历了欧亚非以及北美洲澳洲等49个国家和地区。今后我们将以讲故事的形式,陆续整理推出赵亚民先生在非洲做翻译时的传奇经历,共同体验非洲的原始野性,分享这位富平老哥的喜怒哀乐。]

今天没有外出,我趁机把来往的信函整理一下。突然,“咚”的一声,门被踢开了,吓的我一跳,以为是入室抢劫。只见工地司机小江一下子紧张地冲了进来,他二话不说,拉着我径直往外走。

小江这小伙人不错,每次见我老远就打招呼。记得那次在机场接他时,我问他贵姓,他摇着他的小脑瓜,自豪地说姓江,江水的江,当今 大姓。我白了他一眼,狗屁!赵钱孙李你不知道?在百家姓里我们赵永远排 位!唉呀我又扯远了,我的毛病就是这样,说说就扯到不相干的地方, 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咱们闲话少说书归正传,我琅琅跄跄的被拉进车里,小江带着哭腔说:“赵翻不好了出大事了!今天我们组埋管,两边土堆的太高了,哗的塌下来咱两个人被埋在底下了。”“那快叫人来挖呀!”我也急了,赶紧跟小赵赶往工地。一路上小赵一句也没停,跟我讲着事发过程:一看到塌方,大家都傻了,只知道大哭大叫,几个阿工也是跪在沟边又哭又拍地。那边埋管的老薛一听出事,也跑了过来一看说,得用挖掘机。又跑回去开挖掘机了,那边人拿着工具都跑来了。我问道:“是谁被埋了?”“老韩和小高。他们两在沟底被埋了,小许站在管上指挥跳出去了。赵大叔他们不会有事吧?这可咋办啊!”我一听是老韩和小高,心里紧张的不得了。这两人跟我学法语,关系也很好,尤其是小高,年纪轻轻还没成家,昨天晚上我还看见他一边洗衣服一边背法语动词变位。小江哭个不停,我也泪流满面。

“快开车!医院叫救护车。”我们刚到,救援的人也到了,医生也都出来了。车一停我们就拥上去,打开车门。“我的天!”我倒抽一口凉气,他们的脸被憋成紫黑色,躺在车厢里。阿国医生赶快上前,翻开他们的眼睛看了看,转身就要走。我一下拉住他,连哭带喊的让他救人,疯一样地推他到车前。我心里虽然明白怎么回事,但就是不死心。阿国医生轻轻按着我的手向我解释,我一句都没听进去也一句都没听懂。见我情绪激动,赶来的潘翻译让我先歇会儿,由他继续处理此事。总经理的车来了,他怕听到恶耗,迟迟不肯下车。我向他走去,总经理这才下车,看着我希望我给他光明。我摇了摇头,总经理顺着车坐到了地下,嘴里喃喃说,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

事件发生后,基地像座鬼城,黑黑的静静的一点活气都没有。食堂里也没人去吃饭,都在自己的宿舍发呆,而老韩和小高宿舍里,大家都帮助整里他们的遗物。几个领导灰头土脸地研究后事,他们的压力很大,个个愁眉苦脸。但生活还得继续,活人还得工作。基地安排做两口棺材,我去联系墓地。在这之前我们和业主联系火葬事宜,业主特地来我们基地和我们解释:“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十分难过,也为他们家人难过。他们是为了我们阿尔及利亚留了下来,也是真主的旨意。我们阿尔及利亚和中国有着良好的关系,我们要向中国学好多东西。我门的圣人默罕默德告戒我们,知识远在中国亦当求之。我们理解你们的心情,理解他们父母的心情。可我们是伊斯兰教国家,我们是穆斯林。我们的教规规定,人去世了要回归土里,这也是我们的法律。希望我们的朋友能够理解。”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有再说的必要了。其实也真没有必要再说了,我早就告诉他们不能火葬,他们就是装个样子录个像,给他们家人证明我们要求火葬了,但该国法律不许,因此也就不能把骨灰带回国内,给他们家人一个交代。

第二天,小江和我一起开车去我阿尔及尔国际公墓,办理租用墓地的事。工作人员说:“刚挖好了两块墓地,你们去看看位置是否满意。”他们带我们来到墓地,两个是挖好的旁边还有一个挖了一半,这块墓地已埋葬了几位中国人。没想到我 走时,这里已有几十个国人长眠于此,我熟悉的朋友也有十几位永远留在异国它乡,可怜他们的亲人只能看着照片默默流泪。我交好了三十年的租金办好一切手续。谁知道以后也有好多其他单位出了事跑来找我帮忙,他们简直把我当成了红白理事协会会长。

到了第三天晚上,厨师老谢悄悄地来到我屋里,问我:“老赵你今天去租墓地了?”“嗯!租好了。”老谢接着说:“他们一见你就说,你们要的两个给你们准备好了?是挖好了两个,还有个挖了一半。”我听得一头雾水。老谢脸都变了,说道:“这就是了,老赵人家早就算好原是死三个,由于小许跳了出去躲过一劫,那第三个墓地才挖了半截。”我不解的问:“谁告诉你们的?”他说:“小江啊,他不是跟你去了吗?他亲眼看到挖好了两个还有一个挖了一半的。他回来一说大家都有些害怕。”停顿了一下,老谢神秘的跟我讲述道,你知道安管组的老姜吧!他可是我们那儿的名人,会看风水,他说小许那小子命大。老赵你不是我们单位的,你不知道。前年我们矿发生一起特大事故,二十多个人被埋在坑道里,那些人的尸体都找到了,就没找到小许的,埋的时候小许就埋了个空棺材,他爸妈哭得昏天黑地,谁见谁都要流泪。谁想到二十天后一个队路过这个坑道,队长看地面似乎有人爬过的印子,就顺着印子走在拐弯处,有个人躺在地下头歪着,安全帽就在嘴边。坑上滴下的水滴到安全帽里他就靠着这个硬撑到人发现。老赵你可不知道,有人跑去小许家告诉他爸妈这个好消息,他妈一听“咚”的一声就栽倒在地上,差点昏死过去。你看他命大不?难怪姜半仙说小许能逃过此劫。经老谢这么一讲,大家一下子都传开了,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跑出屋子,以后见了姜半仙我都绕着走。门外燃起了火堆,他们把老韩和小高的衣物被褥扔进火堆里燃烧。唉!人的生命怎么这么脆弱,说没就没了。

今天是出殡的日子,医院监督,尸体装进棺材后又放进了照片信件,警察问我这是干什么,我说这是他们的风俗,让他们心爱的东西陪伴他们。中国人都身着深色正装,排着队走到棺材前三鞠躬,和他们的朋友、他们的同事、他们的亲人告别。他们的几个好朋友围着棺材放声痛哭,痛不欲生。在我们工地干活的阿工也都来了,那个在事故现场跪下拍地大哭的阿布代尔嘎代尔说:“我老婆在家哭的饭也不吃,说他们的妈妈怎么受得了啊?可怜的孩子。”我向他表示感谢。一个女记者采访了我,还给我一枝白月季,请我放在他们的墓地上(两天后阿尔及尔日報刊登了这篇文章写的情深意切什分感人)。在警察的监督下,我们封好了棺材,钉好钉子。警察在棺材的钉子上滴上蜡油,按好印章。起灵时,他们按照他们南方的习俗要杀一只公鸡,姜半仙举刀使出洪荒之力,大吼一声剁掉了鸡头。这一喊吓得警察忙掏枪,我连忙握住警察的手说,“没事!这是他们的习俗。”他才松了手。

该上路了!总经理走在前头,后面的人举着他们的遗像,医院,眼前的景象一下子把我们都惊呆了。街两旁密密麻麻的站满了男女老少,看到了棺木他们都深深鞠躬,男人躬身垂手,女人伸臂祈祷,老太太更是放声大哭,场面实在感人。我走到前面,双手交插放到胸前向四周鞠躬,后面的人也都跟着我的样子,向周围的善良的阿尔及利亚人鞠躬致谢。车到了国际公墓,当地的警察检查了棺材蜡封,才签字允许棺木下葬。大家一边培土,一边流泪,深深地为两位同胞感到悲痛和惋惜。这是真的生死离别,这是真的阴阳相隔。

我实在看不下去,走到一边,深深叹了口气,出国挣点钱多不容易啊!有的还要搭上命,心里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才能深切地体会到。

赵亚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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